“哈,你想劝说我大哥帮忙?”段孝言看穿了他的心思,摇头,苦笑着说:“别花心思了,现在我大哥府上闭门谢客,已经发话了,谁都不见,我昨日也曾登门,没有见着我大哥的面,还是那几个侄儿出来敷衍了几句……你们又何能例外,能让他高看一眼?大哥他这么做,明摆了就是告诉所有人,他这条门路,别想走,也走不通……!”
众人面面相觑,段孝言的语气里隐隐含着怨气在内,看来他所言是真,有人顿时便难掩失望之色,道:“左相不在朝中,就算在,这个时候也必不会为了我等开罪陛下……但,但段太宰可是咱们六镇的主心骨呀!这么多年了,要兵我们给兵,下达了什么命令我们也接着,即使在朝廷发不起钱饷的时候,我们也未曾抱怨过什么……晋阳军三十万,这些年可有给他添过乱?他……他现在怎么能忍心袖手旁观呢?”
众人又是一阵沉默,此人是勋门世家的边缘人物,不然不会不清楚这些底细,六镇鲜卑号称带甲数十万不假,但真正肯为朝廷打仗的、打过仗的又有多少?他们的本质就是雇佣兵,高家皇帝平日里养着他们,但却并不是说调动就能调得动他们,发不起钱饷,那些将主是一个兵也不会往外派的,若这些带甲三十万的大军真的可以全数随时调用,大齐怎么会被周军压迫的如此狼狈?
若不是如此,当年北周、突厥联手大军压境之际,斛律光、高长恭也不会只带着五万人南下抵御周军二十万大军,眼看洛阳要落入敌手,段韶也只带着一千鲜卑百保驰援斛律光,若非段韶迅速抓住了占据,指挥邙山大战,一举扭转了战局,如今这片江山还姓不姓高还是两说之事!
说来也是可笑,高欢、高洋在世之时,每逢冬季,周军便拼命的凿开汾河面上的冰,防止齐军踏入,到了十几年后,情况调转过来,每到冬天,变成了齐人去凿河面的冰。
坐拥天下精华,拥有鲜卑猛士数十万的大齐,怎么就会沦落到这一步,被孱弱的西边骑在头上打?众人以往主动忽视回避的问题,此时却不可避免的浮上了心头……
以往人们都觉得,是先帝高湛喜好奢华,这才让天下到了这一步,国势倾颓,可有心人只要想一想,文襄和孝昭并不是没有致力于改革,可大齐依旧在不可避免的在走下坡路,一块大石头拦在那里,阻挠了英明的高氏先君,而这块大石头,从高欢建立东魏开始就已经在那里了……错的,是六镇……?
那陛下会怎么对待错误的事务?是扭正……还是……彻底铲除?
天光斜斜地照进来,幽暗的阁间里并未燃起蜡烛,这片僻静的街市间,路边的积雪被扫到道路两旁,还未有消融的迹象,有孩子嘻嘻哈哈的跑动……众人的心裹挟于对于前途未知的恐惧之中,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微末的小事,一片死寂之中,段孝言身侧的桌子震动了一下,茶盏打翻,茶水浸湿了衣袖,他的表情有些狰狞,起身道:“他们靠不住了,我们要靠自己……就我们……就我们难道力量就会小了吗?我们是六镇勋门!陛下不会无视我们的态度的,不会的……”
他努力的说服了自己,猛然抬头道:“蚁多咬死象!大家都有族人,都有亲朋旧故,我们去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人……我就不信了,这个劳什子的内阁,真的能撑得住那么多人的压力?虽然不需要那些人具体做什么,但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将势头造起来,越大越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