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风,流水,鸟语花香。
除了路公公贴身伺候之外,没有一个宫女太监,只有皇帝和祖珽这一对君臣。
祖珽为求自保,上来先祈活命的姿态并没有引起皇帝多余的反应,皇帝的态度已经不能用冷漠来形容,更像是一个观看表演的看客。
高纬端起茶杯,啜了一口,似乎觉得茶温不怎么合适,眉头一皱,不轻不重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。如同一道惊雷炸响,祖珽的态度愈发恭敬,老老实实地趴在皇帝面前,屁股翘得老高,得亏有官袍遮挡,不至于太过难看,“臣知错,请陛下宽宥!”
说罢,便在地上叩首,这一套如行云流水,简直不能再熟练,仿佛祖珽偷偷摸摸在家偷偷练了无数次。这等形象,实在没有一个丞相该有的尊严和体统。
不过在祖珽看来,体面和尊严这种玩意儿简直是一钱不值,它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?在百官面前,端着那不惧皇权的模样也就罢了,要是最终自己把自己都忽悠得信了,那可是找死!人呐,最怕的就是迷失自我,自己感动自己!还是得摆正自己的位置,不然今上会用刀子教会他死字咋写更好看!
所以祖珽认罪认得十分干脆,不管怎么样,先将陛下的怒火给平息了再说。高纬对于这个厚颜无耻的老东西也无话可说了,定定地注视了他半晌之后,说道:
“祖卿何错之有呀?朕不在晋阳的这些日子,泰山又发旱灾,江淮又有水患,祖卿独力支撑朝局,虽然国库捉襟见肘,但你还是保障了大军获得了充足的钱粮和物资,说起来,是朕要仰仗祖卿才是……”
“臣这一微末小功,何足挂齿呀?”祖珽马上反应过来,吓出了一身冷汗,连忙表忠心道:“臣原本是一待罪之囚,若非陛下不嫌臣卑贱,使臣得已重新入朝,臣如何能有今日?纵使是粉身碎骨,亦难报君恩万一。还请陛下不要再讲这些话,真是折煞微臣了!”
“欸,话不能这么说,若非有爱卿你的功劳,朕这一堪比桀纣的昏暴之君何能取得今日这个成就,换句话说,不是朕成全了你,反倒是你成就朕才是。”
“——陛下!”
祖珽吓得两眼翻白,险些瘫在地上。这话实在是太诛心了!他除了战战兢兢之外,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等着皇帝发难。这一波试探皇帝底线的做为,实在是一个大败笔!
正在他惶惶不安、不知所措之时,也许垂怜他这个老臣的窘态,看不惯他现在吓得要命的样子,皇帝的语气倒是和缓了一些:“……朕吓唬你玩的,起来吧,虽然到了春天,但天气还有些冷,老跪在地上,你的老寒腿受得了吗?赐座……”
路冉亲自去搬了胡椅,撂在祖珽面前,祖珽忐忑地将半个屁股落在凳子上,看样子,只要皇帝待会儿说出什么别的话来,他又可以跟刚才一样麻利地下跪请罪。
好在皇帝真的只是为了吓一吓他,倒没有再说些什么诛心之语,“你为右相,又是老臣了,朕推行新政以来,百姓流离、土地荒芜、赋税难征、户籍混乱,这些问题统统都得到了有效的治理,成绩斐然,这里面很多都是你的功劳,朕都记在心里,不然也不会让你做这个右相。”
祖珽立马躬身道:“臣多聆听陛下教诲,又多读圣贤之书,懂得孔圣民为邦本的道理,臣身为朝廷大员,实施善政,体恤百姓,这都是分内之事,陛下谬赞了。”
“‘民为邦本’,”皇帝咀嚼着其中意味,说道:“自六镇民乱过后,天下大乱,百姓离散,土地凋敝,如何改变这种状态,休养生息为第一要务。但朕即位以来,接连挑起战争,先是打败周国,再是逼退突厥,两邦勿相侵扰。朕如何不知道百姓需要太平,但朕有自己的苦衷,你明白吗?”
祖珽立马答道:“臣明白。”
“陛下如此体恤百姓,实在是天下的福祉,这也是微臣敢说出三年大治的底气所在,周国现在被压得喘不过气来,时间拖得越长,周国只会更加糟糕,要缓过来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,我朝正好趁这段时机积蓄民力,致力于百姓休养生息,‘静为农本’,要使得国力民力得已积蓄,就必须营造出一个相对太平的环境,尽量减免赋役,不可违了农时。”
“不违农时,说来容易,然做起来就难了。一些官吏只想自身,威福自重,征役时完全不考虑百姓的利益,实为扰民。国以民为本,人以食为命,朕听说江淮、冀州等地以及河阴之地,那里土地兼并非常严重,遭受豪强世家盘剥日久,民户逃亡很严重,土地大片荒芜,这样又如何能使民生息?”
说到这里,高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,“朕才清查贪官庸官不久,新的贪腐之风又冒出来了,你所说的加大监察力度是很有必要的,说来也是可笑,原本忠君爱国的官员,下放到地方,慢慢的就变了味道,渐渐的就架不住权力的侵蚀了,腐化堕落成凌驾于百姓之上的特权阶层,而他们中大部分原来都只是平民百姓,人心啊……何等脆弱,不堪一击,朕不能指望靠感化使他们幡然悔悟,朕只能采用强硬的手段了,吏部,也该好好查上一查了,此为一;
“其二,掘除贪 -->>
第三百二十二章谋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