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嘉让揽着她的腰,小心将人横抱起来,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,让她环着自己脖颈,脑袋斜靠在肩膀上。
他像哄小朋友那样,掌心轻轻拍着她:“哭吧。”
说完又把人往身前藏了藏,在她耳边安抚地贴着:“这里只有我,其他人看不见。”
眼泪一颗颗滑落,顺着她白净的侧脸,流经嘴角,划开一抹腥咸。
肩膀止不住地颤,温书棠在他怀里哭了好久。
后来已经没什么力气了,呜咽声一点点弱了下去,埋头默默地掉着眼泪。
周嘉让就这样抱着她,也陪着她,一遍又一遍擦掉她的泪,不厌其烦地告诉她没事,不管怎样还有他在呢。
身上冲锋衣被浸湿了大半,深深浅浅的泪痕交叠在一起,潮凉渗透皮肤向内蔓延,将他心口都氤出一片胀痛。
温书棠就是看着软,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挺坚强的,也挺的,总是怕麻烦别人,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闷在心里。
这些他很早之前就知道。
所以能像现在这样,痛痛快快地在他面前哭一场,他反而觉得是好事。
他当然有私心,希望自己在她那里是和其他人不同的,是能完全卸下防备的。
走廊里很寂静,只有他们俩轻缓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。
等她情绪好一点了,周嘉让用手在她眼尾揉了下,从口袋里找出纸巾,抽出一张递到她鼻下:“擤一下。”
温书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,想要自己来,但她真的太累了,四肢像被灌了铅那样沉,连抬起来都做不到,只有手指微微蜷缩了下。
周嘉让注意到她的小动作,扶在腰后的手紧了紧,绷直唇线放低声音:“没事恬恬。”
他勾唇很轻地笑了下,减轻她的心理负担:“和我这么见外干嘛。”
用完的纸巾 被揉成一团,抛出扔进垃圾桶中,周嘉让垂眸看着她,看她眼睛鼻尖都红红的,眉心也跟着皱起来:“好受点了吗?”
她点点头。
“那在这等我一会好不好?很快就回来。”
她没问他要去干嘛,仍然点头。
周嘉让把人抱到一边,去拐角自助机那买了瓶水,又到护士站那要来处理瘀伤的东西,然后快步回来,把人重新抱回腿上。
“喝一点。”他拧开瓶盖,喂到她嘴边,"不然嗓子会疼。”
温书棠这次很乖,让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擦干唇边残留的一点水渍,周嘉让拿出药膏和棉签,放在她眼前晃了晃,有种商量的意味:“涂点药吧恬恬。”
他做这些都是为自己好,温书棠明白,自然也不会拒绝。
那一下打得挺重的,江伟诚几乎是用了十足十的劲儿,她皮肤本来就嫩,平时不小心碰一下都明显,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巴掌印。
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,红痕不仅没消,反而越来越明显,半边脸都隐隐约约地肿了起来。
周嘉让唇抿得很紧,面色也阴沉得难看,心脏像被插进去一把匕首,每跳动一下,都有种彻入骨髓的痛。
真的很痛,痛得快要窒息。
喉结上下滑动,他抑住心里的波涛汹涌:“很疼吗?”
“疼的话就告诉我。”
泛白的唇瓣微张,寒凉空气自缝隙中涌入,她摇摇头,喉咙费力挤出一句沙哑的低语。
“不疼的。”
话这么说,但他手上力度还是放轻了几分:“忍一下。”
“都怪我不好。”他声线发紧,轮廓线条绷得更紧,悔意如同冰冷潮水将他淹没,“当时就应该把你送到楼上的。”
不是的。”温书棠否认他的自责,“是我自己说可以的。”
涂完药,周嘉让拨开她被冷汗黏在额前的碎发,眉宇间的鸷气化不开,额角青筋突突跳,沉默片刻后问:“他......经常这样打你们吗?”
温书棠不说话,好不容易唤醒的那点反应也消失。
脑袋里还是乱的,像被人塞进一团乱麻,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些,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家里的那些狼狈。
她本来是不打算让他知道的。
但那时情况实在紧急,她仿佛被扔进巨型迷宫的蚂蚁,脆弱迷茫,找不到任何方向,除去警察之外,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周嘉让一人。
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,结果还不一定会糟糕成什么样。
细密的眼睫抬起,一双惹人心怜的眼望向他:“阿让。”
指尖掐进掌心,话语犹犹豫豫:“你会不会觉得......”
后面半句,她还是问不太出,但周嘉让却能在无言中读懂。
“不会。’
他答得干脆利落,字句笃定:“他是他,再怎么烂是他的事,你和姐姐都是无辜的。”
?书棠眼眶酸了一下。
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无厘头,但以往每次江伟诚回来闹事,大嚷大叫引得邻居不满,最后赔礼道歉的都是姐姐;初三那年,他酒后在街上骚扰余,最后被报复算账的人却是她。
这么多年,好像周围所有人都自动将她和姐姐与他绑定在一起,搬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观点,明里暗里地提醒她,江伟诚烂,他的家人也一样烂。
周嘉让却告诉她,他们之间泾渭分明,不存在那些所谓的连带关系。>
46、办法